罐装青岛啤酒

【大谦】短篇-雇凶杀人


祥和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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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帮我杀个人。”
“唉哟您选我们可真选对了,小本生意童叟无欺,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——(我操你胡说什么呢!)哦哦不是,我是说绝不错杀一个,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——钱钱钱。哎我这不调节气氛嘛你别老拍我。”
“……麻烦正经一点。”
“行咱们说正经的,内什么,待会儿我给您邮箱发一表格您填一下,注意事项都在上头。我们这儿订单成功了不能退的,这正准备砍人呢您一个电话过来说后悔了我是砍还是不砍啊对不对,混口饭吃不容易,您理解理解。”
“我理解。”
“那行,您还有什么特殊要求写备注里就成。”
“死亡证明呢?”
“这个啊,以前我们是返还现场照片。但这年头市场风气都不知道被哪帮孙子给带坏了,只收钱不办事儿,弄点血浆糊弄客户,这不砸我们行业招牌嘛不是。”
“所以?”
“所以我们改拔臼齿了。您想要一胳膊也成,就是不好寄。”
“那臼齿吧。”
“得嘞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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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壁搬来一位新邻居,晚上十点多啪啪敲门,一张有求于人的脸。
“您有螺丝刀么?”他挠挠头发,一脸为难:“我就住对过儿,刚搬回一新桌子组装要拧螺丝。您看现在超市也关门了……有的话借我用用成吗?”
薛之谦上下打量他一眼,笑了。
“行啊。”
转身去客厅电视柜里翻找。门大敞着,房里的一切尽收眼底。
“你看看行不行。”他拿着一大一小两把十字口的螺丝刀出来,伸手递过去:“也不知道你要什么型号……我就这两个。”
“帮大忙了。”新邻居眯起眼,笑起来像个小朋友:“太谢谢您。”
“客气。”薛之谦也笑,侧身倚在门框上: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。”
他瘦削的锁骨像鸟的翅膀,从白色T恤的领口里飞出来。
“啊……嗯。那那我先回去了,用完马上还给您。”
门轻轻阖上,张伟站在门口摸鼻子。
太好看了我操。居然看走神了。

“欸你知道这人长多好看嘛?”
他左手举着手机,右手握着螺丝刀,搁房里吭哧吭哧拧螺丝。
“太好看了我天,满分要是十分这得有一百分儿。”
白,干净,笑起来特别甜,跟椰汁西米露似的。比资料上那几张照片还好看。
“人也不错。”他想了想,补充道:“借个东西二话没说就给我了,一点儿防备心没有。唉你说现在人怎么这么不注意——”
“我操不是吧你。”那头声音里透着嫌弃:“赶紧地别废话,把事儿弄清楚做完算完。”
“不用你说我也知道。”
啪一下挂了电话,脑子里还停着那双眼睛,特别清晰。


还东西的时候他就有点不自在,没怎么看人,说了声谢谢就想走。
“你叫什么啊?”薛之谦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。
他站在离门口两步远的地方使劲思索:我应该叫什么来着?张……哦张昊萌。这他妈谁取的也太难记了。
一抬头对上人探究的视线,心脏搁胸口咚咚飞快敲两下。
“张张张伟。”
完了么这不是。嘴一瓢真名出来了。
“薛之谦。”传来的声音又轻又软:“我叫薛之谦。”
他胡乱应了声,心里想着废话,我还不知道你叫薛之谦。

-

薛之谦总能看到他的新邻居在周围晃悠。早上在同一家早点铺子吃饭,晚上在同一块区域活动,他跑步,他邻居遛狗。
“你抱着它干嘛?”他放慢速度,望着一人一狗有些肖似的脸:“这算你遛它还是它遛你啊?”
“馒头老啦,”张伟胡噜一把狗毛:“跑不动,我抱着它遛会儿。”
“几岁了?”
“19。”
“好了不起哦。”他伸手,轻轻揉了揉狗脑袋:“高寿诶你。”
“对吧,您正在目睹一狗界奇迹。”狗主人得意:“表示表示呗,叫声爷爷就行。”
“……神经病。”他飞过去一个眼刀,声音却是带着笑的:“我不要面子的啊。”
说完他又跑起来,窄的腰,细的腿,看起来大风一吹就能带走。

张伟对着慢慢消失的背影出神。他想起那张提交上来的订单,预期死亡时间一栏写着:在他开心的时候。
他拿着订单去找小组长,说你看看这什么东西,什么叫在他开心的时候?我哪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开心?有病么这不是。
人接过去看了一眼,咂咂嘴,又给甩回来:这年头花样真多。你直接问不就完了么。
他恨不得翻出八个白眼将这哥们儿包围。我没事儿老问人开不开心我他妈才有病。

-

“您开心吗今天?”话一出口张伟恨不得起身就走。
他问出这句的时候正好好儿地坐在人家里沙发上,手边搁着一杯茶。
“开心啊,”薛之谦随口一答,递过来两瓣橙子,“吃吗?”
“谢谢您。”他接过来,又谨慎地挑拣了一番措辞:“就是,您得诚恳地说。最好摸着自己良心。”
对方噗一下笑出来。“这是干嘛?民意调查啊?”
“你也可以这么理解。”他开始一本正经编瞎话:“很多人都不愿意直面自己的内心,不开心偏要说开心,这属于强行欺骗自己,有什么用呢对不对?我就觉得特别有用……哈哈不是,我觉得这样特别不好,容易憋出毛病来。”
两瓣橙子给他捏出汁,汁水顺着指缝滴到茶几上。
“所以这个问题吧您得想好了说,不能昧着自个儿良心。它明明不开心你却骗人开心它得多难过啊。”
又来了,他恨不得把那双眼睛捂上。别看我行不行?

“我干嘛要告诉你?”沙发上的人也跟着一本正经。
一点儿没错,你不用告诉我,我有病,我吃饱了撑的闲出屁来我问这个,我——
“开玩笑的啦。”薛之谦笑弯了一双眼:“今天啊,今天还好。不高兴也不难过。”
“哦……哦。”他机械点头,“行。”
然后立马低头把橙子塞进嘴里。

-

“张伟,”组长急得跳脚:“你到底行不行?”
“嚯什么行不行的,一上来您的话题就触及到尊严。”说这话的时候他正站在窗边目送他的工作对象上班:“这不得掐好点嘛,得等人开心的时候。”
“你哄他高兴不就完了?”
“唉哟何必呢这是……这得算作弊吧。”
“作什么弊作什么弊,俩星期了啊,传出去以为我们工作效率低下呢。”
“好吧好吧。”他无奈,“我想想办法。”

他确实擅长哄人开心,一张嘴能把姑娘逗得乐出花来。然而面对薛之谦他有点怵了,他总觉得这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,情绪起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。永远一张过分平静的脸。
“薛老师,”他抱着馒头遛狗的时候把人叫住:“有时间一起出去玩会儿呗?”
“好啊。”对方一秒没犹豫,“周末可以,周末我有空。”
太配合了。他都想给他送面小锦旗。

于是一起去看了部喜剧片。海报上的文案说得情真意切:就让你笑。张伟买了一大份爆米花塞薛之谦手里,看他跟小仓鼠似的包满嘴。
“你尝尝。”抓起两颗往人嘴里按:“是不是不够甜?”
嚼吧嚼吧咽了,“还还行。你挑内黄的吃,黄的甜。”
坐进影厅里张伟没来由地一阵紧张。他压根没管这电影到底在讲什么,只听见薛之谦全程神经病一样的笑。亢奋,急促,不正常,仿佛在完成什么任务。
“你真——你笑得跟托儿似的。”
“什么托啊,它是真的好笑好不好。”
大荧幕投下闪烁的、不断变换的光线,在这样的光线里他得以看到那张笑意未收的脸。薛之谦甚至笑出了眼泪,湿漉漉的睫毛揪在一起,看起来很有些难以言喻的凄惶。
他又觉出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敲了两下。

出来的时候张伟叹了口气。真他妈要把人愁死了。
“您看得开心嘛?”他问。
“开心呀。”
骗谁呢,他想:真笑假笑我看不出来?
“您可千万别假乐,不利于我——”
“什么?”
还有什么啊,不利于我做出判断呗。
“不利于我身心健康发展。”
“这又跟你有关系了,搞笑。”
废话当然有了,那不然我能在这儿纠结吗。
“当然有啦,我看人这么委屈自己我难受。”
没人接话。然后他抛出最后一个问题。
“薛老师,你老难过个什么呀?”

-

张伟躺在床上,想起接的那通客户来电。语气平淡,话也少,声音哑得像给大烟囱熏过。这个声音给了他薛之谦。
他有点舍不得了。他不该舍不得。
“我不知道,”薛之谦这么回答他:“我不知道。”笑是虚浮的,手一伸就能抹掉。
这他妈不完了么,要不干脆放弃得了。
他既不知道什么能让他高兴,也不知道什么让他不高兴。这活儿还怎么干?压根干不下去。
他又想了想,觉得让薛之谦一直不开心似乎还能容易点。不开心,但是活着,妈的听起来可真惨。

“薛老师,”他斟酌再三,连语速都放慢了:“有没有什么办法......能能让您一辈子都这么难过呀?”
“你跟我有仇?”
“不不不是,唉我一时半会儿没法解释,您直接回答我就行。”
他紧张得手心冒汗,然后偷偷揩在裤子上。
“那我活着干嘛?”
一张清澈的脸,清澈并且柔软。他对着这张脸疯狂思索:我操我好像得给个答案吧,我必须得给个答案。
薛之谦牛逼,他心想,太他妈牛逼了。他既不想他死也不想他难过,结果他又难过又想死。我去他大爷。

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关口对方保持了一贯的温柔,仿佛温柔是面对这个世界的原则之一。
“但是你问我这个问题,”薛之谦说,一双眼睛闪闪发亮:“我超开心的。”
张伟被打得猝不及防。他看着那张脸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,在灯光下映出一种模糊而又异常鲜明的期待。
“真的,特别开心。”
他哑了。他开始揪头发。他心想薛之谦你这是犯规啊我我我没问你他妈瞎说个什么劲啊你。
“快点啊。”
“快快快点什么?”
“张伟。”这人跟哄小孩儿似的慢慢笑起来,伸手抚在他胳膊上。
“就现在好不好?我等不了了。”

-END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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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老师:做生意磨磨蹭蹭不讲信用,妈的退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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