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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大谦】片段-觉睡不好很容易出问题


沙发不好睡,毯子也薄,半夜后背心儿嗖嗖漏风。也不敢大动,换边儿都是原地转身,挪一挪,再挪一挪,然后把边边角角撑平裹好。
夜里安静,窸窸窣窣的声音挤占客厅,那扇房门紧闭着缩进阴影里,像一个幽深的洞口,那一派不由分说的拒绝姿态让他气馁。神经衰弱......神经衰弱就是不能听见一点儿声,也不能看见一点儿光,也不能跟别人一块儿睡,是不是?还有什么来着?
他闭着眼睛想,脑仁胀痛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茶几上的夜光时钟显示出了三点五十八分的字样,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,它就会安静地跳过四点。四点多,夏令时的太阳在赶去地平线的路上,先醒的是声音,然后是光,然后声音和光线会催促所有的物品醒来,最后,在夜晚的尾声里,他头顶正对的房门会吱哑一声打开,软底的家居拖鞋踩在地板上,那片刻的轻柔的摩擦声像一阵喃喃絮语。
对于张伟来说,这就是他一天开始的讯号。
“去床上睡吧?”薛之谦站在沙发旁边,俯身看着他,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嗓音含混又低沉,像一道催眠的符咒。
他们彼此默认张伟在此时可以释放一点自己的委屈,一点点,不能多,多了会叫薛之谦愧疚,而张伟会因为薛之谦的愧疚心疼。他眯着眼睛考虑几秒,还是决定依照惯例拖手拖脚地爬起来,慢慢揽住对方纤瘦的腰肢,蹭蹭。
薛之谦暂且还能受得住这个。
“......算了,要不干脆吃了饭再睡吧?”他低头看了看,又笑起来,“好了不起哦,头发怎么能睡成这样啊。”
张伟也抬头看他,看那后脑勺翘起的一撮黑发在空气中无风自摇,跟着笑出了一颗小缺牙。
“那哪儿有您了不起啊,你现在发型特像一菠萝。”

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成功进驻薛之谦家里。在那之前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,薛之谦也没有,然而他们又不约而同地认为对方这个习惯很不像话。当恋爱第一天早晨薛之谦提着小笼包杀进他店里来,笑眯眯质问“张伟你吃早饭了吗”的时候,他高频摸鼻,眼神流离,磕巴着回过去一句:“那肯定是吃吃吃吃吃了......吗?”
紧接着他又如临大敌地、警惕地回问一句:“那薛老师你你吃了吗?”
薛之谦仰天干笑一气:“哈哈哈哈哈哈哈见鬼了......没有。”
很垮的一段对话,压根不像情人。
他们吃早饭的时候话不多,可能双方还没睡醒,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咀嚼上。吃完了薛之谦收拾桌面,而张伟会把沙发上的毯子叠好,准备去卧室睡回笼觉。
“中午一起吃饭吗?”
“行啊。”
然后薛之谦去洗手,拿公文包,换鞋。张伟靠在玄关处看着他。
“走了。”
他靠过来,飞快地在人脸颊上亲那么一口,干净的薄荷味一瞬即逝。张伟有时候会把这个环节拖得稍稍长一点,捞过来蹭两下再送出门去——但今天他一下走了神。
薄荷闻着可太凉了......得给薛老师换个桃子味儿的漱口水。

-

张伟一下扑进薛之谦的床里。他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,他纯粹就是困死了。
从冬天到夏天,他花了六个多月的时间达成了爬上薛之谦沙发的成就,他想他很可能愿意再花上六个六个月让薛之谦习惯他,进而习惯和他一起睡觉。这事儿不容易,必须悠着来。实际上和薛之谦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容易,这份不容易来自于他薛老师挤到牛角尖里的自我认知。
薛之谦的学生不会认为他们的老师到底有多少魅力,没有,一个疯狂布置卷子的老师毫无魅力可言,顶多在屈指可数的几次自习课放电影的时候变得稍稍可爱些许。至于薛之谦自己,他的形容可就更气人了,他一脸认真地对自己下定义:我这么一个中年离异男子哦——
“中年离异男子?”张伟登时被气得笑出来:“不是,这跟您拒绝我有关系嘛?您就算中年丧偶我也喜欢你啊。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你没有看到这背后的问题。”薛之谦扶了扶眼镜。“你要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婚。我为什么要离婚呢?因为我的性格是有缺陷的,比如我有神经衰弱,我就不能和人一起睡,我还闷得要死,我下来都不讲话的,也不浪漫,你跟我谈恋爱不如跟手办谈你知道吧?起码你还能抱着它睡觉。”
张伟盯着他,他不笑的时候神情就显得很有些严肃。他看着对方衣襟前不小心蹭上的一点粉笔印,既想把这人扯过来狂摇一通,又想干脆别他妈废话直接亲上去得了。
“那我也这么跟你说吧薛之谦,我不行,我也有缺陷,我焦虑,患得患失,坐在店里都怕天花板塌了砸我一跟头。你要是这一秒答应我吧,下一秒我就得开始操心那个你万一不喜欢我了,我是不是得提前备块豆腐到时候一头撞死。那你要是不答应我呢我又——我又不忍心让你吃亏你看看。”
哦好吧,薛之谦想——好吧。那干脆同归于尽好了。

回笼觉睡起来是九点多。九点其实不够,但张伟还可以去店里睡。上下午学生上课,书店没人光顾,他常常可以偷闲睡几觉。日头正旺的时候店里热起来,一台快要垮掉的电扇在矮脚凳上呼哧呼哧转,他抄起一本杂志摊开了盖在脸上,迅速堕入一场无梦的酣眠。
与此同时薛之谦在阴凉的办公室里批改学生作业。他只要走出办公室,走出校门,沿着门口那道笔直的小路走过四家门脸,到第五家书店拐弯进去,就能看见右手一整面书架旁逼仄的一角躺着他睡梦中的爱人。实际上他看过很多次张伟的睡脸,有装睡的,有真睡的,只不过他们彼此秘而不宣。那时候他对着沙发上的张伟情绪异常沮丧。他想哭,又觉得甜蜜,他认为自己不配这个,又不想其他人能配得上这个。他一面抽着鞭子强迫自己往前走一面又想倒地就死。
“你如果......”他曾经十分犹豫地想要说出口:“你要是受不了——”
张伟睁开眼睛。
“大晚上的,”他嗓音异常清醒,“大晚上的您别蹲这儿装鬼吓我我心脏不太好。”
薛之谦沉默。他其实还没想好“你要是受不了”这半句之后该接什么。他意识到自己甚至没有办法去提供一个违心的选择。
“你在这儿瞎操那个闲心也没用,”张伟半撑起身子凑过来,轮廓隐隐绰绰,“您要是不愿意回去睡我们就干点儿快乐的事情好不好?”
想到这里薛之谦把笔重重一放,两只手抬起来捂住了脸。
......啊真是莫名其妙。

办公室里饮水机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,薛之谦突然产生了一种迫切的想要见面的欲望,而下一秒他就进入到实施阶段,抱着一沓卷子起身出了门。

张伟睁开眼睛,一把掀掉杂志。
——欸要不干脆找学生借个校服混进去得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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